第11章 EPISODE TWO
10月9日
想起曹俊当年的样子，魏山感觉脑袋一阵阵地发胀，那股恶意再次升腾而起。
难道真的是他？
魏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历表，曹俊10天的拘留期早已经过了。
他已经知道这一切是我做的了吗？这怎么可能呢……
魏山努力屏蔽掉地铁中嘈杂的声音，回想着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他并不认为有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直接问“你是谁”没有任何意义，对方既然用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即便是猜中了，对方肯定也会刻意回避。
又一班地铁进了站，人群像开闸泄洪一样涌出了车厢。
知道11年前那件事真相的人，魏山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但是过了这么久，谁也说不准这个消息后来有没有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因此有人借这个事情骚扰甚至勒索也不是不可能。
难道他有证据吗？不不不……十多年的时间，怎么可能找到证据。
想到这里，魏山准备回复信息，但是正准备敲击屏幕的手又停了下来。
如果对方只是借这件事恶作剧，而自己却追问证据是什么，那不是等于不打自招了吗，说不定对方还会借此真的进行勒索。
干脆不要回复了。
魏山心里一阵烦躁，准备把手机扔回衣服兜里。
回家方向的列车呼啸驶来，然后缓缓停下。
魏山走进车厢，再次随着车身晃动起来。
突然一个念头像针一样穿进自己的大脑。
如果真有所谓的证据，并且被对方寄到自己单位该怎么办？
魏山从衣服兜里拿出手机，他已经做不到不作声、不理会了。
“？”
除了回复一个问号，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在家里简单吃了一点外卖，魏山坐立难安。
他看着墙上的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分。
距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
魏山感觉自己的眉头控制不住地皱在一起，自从收到回复之后，他一直都是这个表情。
回家的路上，魏山一直忐忑地等待着回复，就在自己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手机再次震了一下。
上面的信息，让魏山再次感到头皮发麻。
“昧着良心拿走的东西，该还回来了。”
这条信息，是用另外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
难道对方不是一个人？
魏山盯着屏幕，不自觉地越走越慢。看着第一条信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指迅速地敲击着屏幕。
“你想怎么样？举报吗？”
刚看到信息的时候，魏山下意识地认为对方知道了自己上班的地方，但现在想想，也许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在哪工作。
魏山刚进家门换上拖鞋，第一次联系他的那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信息：
“魏山，湾镇派出所，11年前，偷窃，栽赃。”
不到一分钟，另一个陌生号码也发来了信息：
“别想躲，否则让你身败名裂。”
魏山瞬间感觉脊背发凉，看对方的架势，并不是简单的恶作剧。
问题是，现在对方的真实身份、人数都不得而知，急着要和自己见面，到底是为什么？
既然躲不掉了，那不如先答应对方的要求，早一天见面，事情就早一天了结。
“怎么找你？”
这次信息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今晚十点，外环路德务桥出口。”
再次醒来时，魏山感觉浑身一阵阵的刺痛，只要稍稍动一下，痛感就像通了电一样迅速蔓延全身。
身体的触感告诉他，自己正趴在一片草坪上，四周黑漆漆的，只能听到远处有大货车驶过的声音。
这里还是刚才和那个人约定见面的地方吗？
魏山努力让自己坐起来，头顶传来一阵剧痛，侧脸贴着湿湿的东西，他用手抹了一下，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手上的颜色，但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血。
他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由于不知道具体的见面地点，魏山让出租车司机出了德务桥出口就停车。
下车之后，魏山环顾四周，这个出口再往前就是相邻的T市了，所以这里算是R市的边界，这个时间往来这里的基本都是运货的大卡车，很少会有私家车从这里经过。
方圆十公里都是荒地，远处稀疏有几处平房，估计是厂房或者农舍，在环路桥下，有一条挺宽的柏油路，两侧立着高大的杨树，叶子稀稀疏疏的，但是纵横交错的树枝把路灯本就微弱的光撕扯成一个个灰白色的小光斑，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四下无人，只有黑色的草，黑色的树，还有冰冷的空气。
魏山感到害怕，这个时间约在这种地方见面，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早知道让刚才那个司机在路边等自己一会儿就好了。
魏山拿出手机，现在已经十点十分了。
他能感到自己的手变得冰冷，指尖有些发麻。
“你在哪儿？我到了”，魏山给那个陌生号码发送了信息。
没有回复，就这样过了十分钟。
魏山原地转着圈，随时注意着四周，可是周围只有一片死寂。
他感觉自己每呼吸一下，胸脯都在跟着发抖。
会不会是恶作剧，都过了二十分钟了，始终不见对方现身。
没必要再等下去了吧。
哼，果真只是一出恶作剧啊。
魏山站在原地，掏出了烟。
眼前的火光突然猛烈地晃动，魏山脑后一阵闷响，烟和手机掉在了地上。
回想着刚才脑后传来的巨大冲击，魏山很庆幸自己还能意识清晰地坐在这里。
周五的晚上，自己本应该窝在家里，却因为一条神秘的短信，来到了外环路的桥下，还弄得如此狼狈，险些丧命。
魏山拼凑着倒下之前的记忆碎片，唯独缺少了一块最重要的拼图，对方是谁！
他连袭击自己的人的样子都没看见。
他尝试着站起来，膝盖很痛，但是还能走，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魏山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摸了摸衣兜。
手机没了！
因为已经习惯了眼前的黑暗，魏山开始低着头慢慢摸索，在他的记忆中，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手机是握在手里的，没准掉在了附近的某个地方。
在寻找手机的过程中，魏山突然想到一个让他无比恐惧的问题。
他……不！也可能是“他们”，会不会还在四周监视着自己？
如果他们想弄死我，但现在又看到自己站了起来，会不会……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魏山加快了脚步，蹚着脚下的杂草，拼命往大路走去。
恐惧逐渐吞噬了他的冷静，他感觉有人躲在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出来向他发起攻击。
跑上柏油路的一瞬间，魏山踢到了一个东西，那东西像冰壶一样迅速滑了出去，发出了一阵短促的摩擦声。
魏山低头看去，是手机！
好在穿的是帽衫，魏山把帽子扣在头上，才没有让司机察觉出异样。
在医院急诊处理伤口时，医生并没有过多询问魏山受伤的原因，只是目光里夹带着一丝怀疑和嫌弃，魏山每次和医生对上目光时，都会马上闪躲开。
魏山解释的时候支支吾吾的，毕竟玩滑板摔伤只是自己为了面子胡编出来的理由，可能这个医生觉得自己是打架斗殴才受伤的。
当晚，没有人再给魏山发过信息，魏山也没敢主动联系那个陌生号码。
自己已经赴约并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
一种巨大的危机感隐隐地在魏山心里浮游。
10月12日
看着魏山一整天都萎靡不振，范奇和老姚没怎么过去搭话。中午两个人喊他一起去吃饭，魏山也只是没精神地摇了摇头。
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里变得热闹起来，老姚本想叫魏山下楼抽烟，转过身却发现这小子不在工位上。
“这是什么案子？”
“卖淫嫖娼的，我们抓人的那家民宿的老板，我想查查他。”
魏山调取了9日下午到晚上南湾大街4号院周边的监控录像。
曹俊就住在那个小区。
被袭击之后的隔天，虽然是周六，但魏山很害怕单位会不会收到什么奇怪的包裹，或者是匿名的举报电话，但一整天下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给单位收发室打电话，看门的大爷说今天没有寄给他的快递，可这并不能让魏山踏实下来。
那两个陌生的号码也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这反而让魏山忐忑不安，他总感觉自己仍然深陷那天的黑夜之中，没有逃脱出来。
如果对方只是以证据为诱饵，目的就是为了向自己报复，再加上他知道11年前的事情，那么能锁定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曹俊。
根据这个推断，魏山决定调查一下曹俊在9日当天的行踪，但并没有从小区周边的监控录像里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为了印证自己的推断，魏山直接跑去南湾大街4号院的物业，看了9日当天曹俊所住单元门口的录像，监控录像里显示曹俊在晚上七点进入单元楼之后，一直到晚上十点之前都没有出过门，和物业经理确认了每个单元只有一个出口之后，魏山只能无功而返。
10月15日
又过了三天，陌生电话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魏山后来也分别给那两个号码打过电话，但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不是曹俊做的，那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干的？难道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了结了？
这一周，魏山总觉得自己头上顶着一片雾水，明明什么事都没再发生，但自己就是坐立难安，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我操！”
范奇短促有力的声音，把魏山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似的把头转向范奇的方向。
“我分局的朋友今天出现场，高速路桥下死人了。”
看着范奇兴奋的样子，魏山心里感叹最近还真是多事之秋。